无期

杂粮动物
墙头众多

【云次方】蜉蝣路

伪纪实文学/1w5一发完/时间线不可考/有嘎龙破车AO3 freeboke/现实向/HE

 

0

后来的年轻人总是这样描绘他们。

并肩称王,绝代无双。

热血追光,乌托成邦。

他们堆砌所有高大美好的词句送给他们,狂热如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和德彪西漫地的月光,一笔带过青涩傻逼籍籍无名的北舞时光;他们歌颂十年情谊和无双的默契,绝口不提分歧争执和分离晦暗的年岁。

他们塑造神,簇拥神,最后也终会遗弃神。

 

阿云嘎和郑云龙却不在意。

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走过,人间烟火山河辽阔,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生。

 

 

1

成年人的世界里,感情有两大杀手。

一是时间,二是距离。

 

 

郑云龙来上海还不到一个月。

他的喉咙做完雾化手术不久,新接的戏口碑不错,但是观众永远寥寥无几。舞台上的青年耀眼的像是太阳,举手投足光芒万丈,无可挑剔。可又能怎样。小众的圈子连剧院三分之一都没能坐满,他透支身体和生命燃烧自己,眸光一扫却瞥见几个在震天音乐中沉沉入睡的头颅。

他吸了吸鼻子,疯狂地眨眼睛。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大的惊人,根本兜不住那一包盈盈的水光。

下台后,他潦草地卸了妆,勾住刘令飞的脖子嚷嚷着去喝酒。海边来的年轻人带着一种千杯不醉的豪气,靠着酒量很快跟刘令飞混成狐朋狗友,各种颜色的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徐丽东小口喝着酒,打发了一个妄图靠近她的男人,向眼前两个抱在一起干嚎的酒鬼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那个谁!我的老班长!阿云嘎!”

徐丽东一边给刘令飞的舍友打电话让他去接他,一边费力地搬着这个187还发疯的酒鬼,觉得自己就是他俩的老妈子。

“行行行知道知道你讲了很多遍了!”

她一边把他搬上出租车,一边哄着这个弟弟。“咱回家啊。”

“我他妈这就给他打电话!妈的这么久了连个电话都不给老子打!”

“诶诶诶现在凌晨了你放过人家吧!”徐丽东被醉鬼的脑回路搞的懵逼,一把夺过那只旧手机。

“嘎子你他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嘎子...”

年轻人靠在徐丽东肩上嘟嘟囔囔,徐丽东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秘密,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费力地把他搬到出租屋的房间里,给这个便宜弟弟盖上被子掖好。

“妈... 我撑不下去了...”

一声呓语,徐丽东鼻子一酸,朝着房间剥落斑驳的天花板看了一会,轻轻把门关上。

 

 

郑云龙是被冻醒的。

出租屋的房间还没装空调,他睡相不好,没有人再会帮他盖被子,他的一只手脚都挂在被子外面,此刻冻得冰凉。

他裹紧被子,坐起来发呆。狭小的窗外月色冰凉如霜,正值深夜,世界静谧无声。

 

他翻出手机,一时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这部音乐剧已经快封箱了,变身怪医的剧本棘手程度已经让他整夜睡不好觉。他烦躁地扔开剧本,上下滑着自己的手机,最后打开搜索框开始搜阿云嘎的名字。

阿云嘎在几周前有个直播,他在微信上说过,但是郑云龙一直找不到直播的入口,后来也就忘了。这次他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找到了直播的回放。

 

他的老班长英俊而清秀,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声音又甜又嗲,挑眉眨眼撩人的风生水起。他歪着头看摄像头,优越的双眼皮大眼睛清澈又干净,像是无辜的天神误入凡间,不似人间客。

对此,四年同寝的郑云龙一向有发言权。他的老班长好像是上天派他来渡劫的,大学前那些辗转漂泊的经历,棱角分明的瘦削脸颊,永远下垂的嘴角,站久了就疼痛的腰……以郑云龙和阿云嘎的关系,随便窥见的那些青涩黑暗的岁月一角便让他触目惊心。

命运太折磨他,郑云龙一向知道。但阿云嘎还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好班长,他永远对人尽心尽力,对待亲近的人更加如此。比如郑云龙。

 

 

 

2

郑云龙作为职业的音乐剧演员有个毛病,他记性不好。

中学的时候总是背不出课文,文科大段的句子像是鱼儿在脑海中游进游出就是不肯扎根。每到考试周他埋头自闭,有人在窗边一敲,一声大龙一喊,索性书本一抛,衣服一甩跟着人跑操场上打球去了。

学业不高不低,被妈妈拎着去考了艺术生。成功进了北舞后他痛苦地发现,09级音乐剧班记不住词的就两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慈祥和蔼连汉语都说不清几句的对床中国好舍友老班长阿云嘎。连他很快追到的韩国姑娘记词都比他俩溜。

 

我操这他妈怎么睡得着!

他瞪着对床的阿云嘎,天气炎热,那人穿着一件红色裤衩坐在床板上,借着晨光一字一句读着报纸。似有所感,瘦削的年轻人抬头,看见对床一双大的像银铃一样的眼睛正幽幽地哀怨地瞪着他,忍不住笑起来“大龙,太阳晒屁股了,起来练功啦!”

郑云龙不理他,翻了个身屁股对着他。

阿云嘎爬下床,走到他的床前伸手拍拍他的屁股,好声好气地哄他“快点啦,食堂包子都要没啦!”

郑云龙被阳光晒得心烦,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从窝里传来没头没脑一句话“傻逼嘎子,眼睛是像铜铃不是银铃。”

“诶?”

郑云龙慢吞吞爬下床,像是一只树懒。

“那首歌没听过?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耳朵竖得像天线

听得一切可疑的声音……”

没听见一点声响的郑云龙奇怪地回头,看见那个逆着光站着的蒙古少年愣在原地,白细到骨骼分明的胳膊夹着张报纸,天生下垂的嘴角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郑云龙抿了抿唇,拿着手机进了洗漱间,花了很久才出来。

阿云嘎还在读报纸,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在他们前往教室的路上,郑云龙哼起了歌,阿云嘎意外发现收获了许多注视。

“郑云龙你他妈黑猫警长唱了一天了能不能歇歇!你是来搞我的是吧?”

直到晚上王建新一声怒吼划破寝室,阿云嘎恍然大悟,郑云龙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上海?我喜欢上海。上海洋气啊。”

一句嗲里嗲气的话突然把他从回忆里唤醒。郑云龙倒放了一点,重新听了那句话。他的老班长笑得温温柔柔,眼神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对上海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执念。

那个夜里,郑云龙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听了几十遍,自己也翻来覆去睁眼到了天明。

他唾弃自己的不争气,又情不自禁去回听那句软软的语句,好像这句话的主人有什么罂粟般的魔力。

上海是个好地方。

北京也很好,有他最重要的一段时光。

时也命也。

 

 

3

郑云龙在上海音乐剧圈磕磕绊绊立足下来后,抽空回了一趟青岛的家。音乐剧演员收入太微薄,交完房租连张机票都买不起。他坐在火车上打着瞌睡,手机突然一震。

他迷茫地想了半天,意识到阿云嘎的新专辑《希拉草原》今天上线了。

他买了一张点开,戴上耳机。从上海回青岛的火车带着郑云龙近乡情怯的不安,呼啸着向他的家乡驶去。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都市风景,过几个小时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丘陵。窗外的风很紧,树丛婆娑作响,绿色的波浪绵延着通向远方。耳边是他熟悉的人声,唱着磅礴而苍凉的歌,像是神的子民在歌颂广阔的草原母亲,教会了他痛苦,也教会了他爱与希望。

草原也是这样的吗?广袤无边,一望无垠。

草原的儿女都是这样的吗?蓬勃生长,志怀天下。

他也会想念家乡吗?

 

 

回到家里正值饭点,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安静地吃饭。郑云龙的母亲是一个很有气质和教养的女人,从小教导他食不言寝不语。即使一年未见的儿子回来了,也要秉持这个规矩。只是从菜肴的丰盛程度来看,她对唯一的儿子还是非常上心的。

吃完饭郑云龙自觉去洗碗。他戴上塑胶手套,一只手在衣兜里不安地摸来摸去,像是兜里的东西烫手似的,不过就是两张薄薄的票。为了生计,他把质量看的过去的戏都接了,仿佛是驻扎在剧院的大树,疯狂地汲取养分茁壮成长。一年有三百五十天在剧院里,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他始终是亏欠的。

郑云龙的母亲走进来帮他洗碗。他绷紧身体,咽了口水,等待着质询。

他妈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上海怎么样啊。住的惯吗?工作顺利吗。你长大了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什么时候我和你爸来看看你。

“妈。”郑云龙突然说。妈妈扭头看他。她的儿子出落得高挑,长相标致,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大树。

“我之后有个剧,你和爸有空来看啊。”他扯开一只手套,从兜里摸出那两张票塞进母亲的衣服口袋。然后低着头又开始洗碗。

一时间厨房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嘎子留在北京了吗?”妈妈忽然问。郑云龙嗯了一声。

“那孩子真的好,每年都会给我寄很多特产。”

郑云龙没说话。

那是他们大二的冬天,阿云嘎的哥哥得了重病,亟需筹钱。郑云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哥哥已经快不成了。他有时候总是想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好像把所有的苦难都留给了一个人,誓要将草原上的雄鹰熬成屋檐下的燕子,压弯他永远笔直的脊柱,磨碎他一身的傲骨。

他跟他说过他来北京,是他哥哥往他手里塞了500块钱。他是他哥哥一手带大的,像儿子一样养。阿云嘎每天打好几份工,去赚所有能赚到的钱,后来往医院填补的金额越来越大,他跑遍北京去找曾经一起打工认识的熟人借钱,低声下气地求救。

郑云龙都看在眼里。他已经把所有的零花钱塞给了阿云嘎,为此几个月没请女朋友吃饭。但在一天凌晨阿云嘎拖着疲惫的身躯通红的眼睛回来时,他还是受不住了。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借了一笔钱。他妈妈第一次来宿舍时见过阿云嘎,也依稀知道他的旧事,利落地给他转了账。

那天阿云嘎抱着他,眼睛通红,胡茬凌乱,比第一次见他还要瘦,抱着他都觉得骨头硌手。阿云嘎没有哭,他把下巴抵着郑云龙的肩膀,说,他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过了几周阿云嘎回鄂尔多斯为哥哥处理后事。年轻的小伙子已经是同岁侄子的舅舅了,要扛起家庭的重担了。郑云龙送他去火车站,天气冷得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他俩裹成球等着车,阿云嘎沉默地站着,像是一桩雕塑。

车来了,郑云龙一把扯过阿云嘎,在他讶异的眼神中把自己的厚围巾一圈一圈往他脖子上套,又给他塞了副手套。

“走吧嘎子。我等你回来。”

阿云嘎在火车上看见郑云龙顶着沙雕的厚刘海冻的在站台旁上蹿下跳,一句快回去吧刚刚抵达喉间,眼泪先唰地下来了。

 

 

4

郑云龙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些陈年旧事。

很多人说他是一往无前的龙骑士,拥有着堂吉诃德式的自信恣情任性,好像一把破开丛丛迷雾的利刃,似乎从未有过迷惘和绝望。

 

全是放屁。

那些迷惘和争吵的日子,那些昏暗的夜晚和日复一日的白天,都是后来人无从窥测的。

见过这些的那个人在他相隔2500公里的北京。

 

 

大三的时候他站在人生的路口,茫然若失。音乐剧行业青黄不接,常有亏损,出身舞蹈学院却四肢不协调的跳舞又让他十分痛苦。

这时的阿云嘎除了做模特唱歌上了几个节目已经小有名气,只有郑云龙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一天家里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做公务员,朝九晚五,稳定又有前景。他第一次察觉到现实与梦想的距离,与家里大吵一架,在宿舍里蒙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阿云嘎回来很晚了,他为了赚生活费连轴转,体力透支,腰也撑不住了。他瞥了瞥对床,一个鼓鼓的包,187的汉子蜷缩在被窝里,躁动不安地翻来覆去似乎想引起什么人注意。对面有人烦的不行踢了床板一脚,框的一声,他就安静下来不动了。

阿云嘎走进了洗漱房。

他竟然不来安慰我。郑云龙震惊地想,又察觉到自己无理取闹的心态,这几年他真的是被阿云嘎宠坏了,从起床到带饭,处处都是阿云嘎的身影。

室友们都睡着了,寝室一片寂静。阿云嘎晃晃悠悠地洗漱完,握着手机爬上了郑云龙方向的床。

 

“!!!”

郑云龙吓得腿一蹬。

阿云嘎小心翼翼躺在他身边,小小的宿舍床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他抱着裹着暴躁龙的大棉被,精准地找到他的脊柱上下抚动,小小声说:“我好冷呀大龙。”

“......”

郑云龙唰的掀开了被子,把阿云嘎裹进去,又翻了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阿云嘎小声笑出气音,隔着睡衣顺着他的脊背上下顺毛,好像在安抚一只委屈的小羊羔。

“我好累啊大龙....”

他抵着郑云龙宽厚的背,低低地喃喃。隔着薄薄的衣服,阿云嘎瘦骨嶙峋的触感清晰的传到他的大脑,最后传到心脏。

 

“我知道你也很累。”

阿云嘎把一只耳机塞进他的耳朵。

“这是我今天给人试唱的歌。你听听嘛。”

低低的磁性嗓音如溪水流淌开来,酥麻的身体一阵疙瘩,熟悉的声音从耳膜流到他的心底,有种奇异的令人平静的力量。

“一般般吧。”

太他妈好听了。怎么这么会唱。

阿云嘎笑笑。“是啊,他们也觉得一般般。怪不得没戏。”

他妈的哪个混账说的?!

郑云龙的心忽然缩紧,挤出酸涩的汁液。他想回头,那个人却用手臂箍住他,脸颊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会好的大龙。一切都会好的。”

郑云龙听见他柔软的慰藉,却分明感到后背的睡衣湿了一角。

苦难也拥有力量。

他循环听着那首歌,想了很多,以至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听见有人悄悄从身边撤开的声音。

 

郑云龙醒来的时候阿云嘎正从他自己的床上爬起来。

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一脸困倦,耳朵钝钝的,耳机还连着那首歌,耳机线的另一头是阿云嘎的旧手机。

“醒了呀~快起来洗脸。”阿云嘎冲他一笑,“记得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谁稀罕它。”郑云龙翻了个白眼,却鬼使神差地把那首歌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很久后的一天,他正躺在老班长腿上借了阿云嘎的手机玩,突发奇想去翻他的所有音频文件。

阿云嘎唱的很多歌都留在手机里,但是没有那个晚上的那首。

他忽然怀念那个晚上,彼此柔软彼此抚慰的晚上,他终于撕开阿云嘎坚固的防线,得以窥见草原上的雄鹰疲倦栖息的一隅。

这就足够了。

 

5

郑云龙来上海的第三个月,阿云嘎来看他的演出。

“我前几天回了趟青岛。”郑云龙抽着烟,黑眼圈浓重的像熊猫,阿云嘎站在旁边看他。

“他们会认可你的。他们会为你骄傲的。”阿云嘎想了想,轻声安慰他。

“那你呢?”郑云龙脱口而出。

你会为我骄傲吗?

阿云嘎一瞬间茫然,看了看他,斟酌着开口。

郑云龙打断他,无所谓笑笑:“我妈还是觉得事业编更好。又催我找对象呢。”

阿云嘎安静地站在那,身形挺拔到僵硬,跟郑云龙慵懒到没骨头一样的站姿成鲜明对比。不知道的走过还以为一个在训人一个在被训。

“挺好的。”

内蒙人半晌憋出三个字。

郑云龙点点头,一个烟圈从他薄唇吐出,晃晃悠悠地飘散在空中。

“走了,嘎子。演出开始了。”

他莹白的手腕在空中晃了晃,一句话散漫地飘在空中。

“我妈说挺想你的。”

阿云嘎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月后阿云嘎因工作来到上海,邀郑云龙出来聚餐,见到了郑云龙和他的女朋友。

那个短发姑娘长的很美,干净温柔,一看就是宜家宜室的类型。郑云龙向他介绍,青岛本地的,非常能喝,酒量跟他不相上下。

那姑娘推了他一把。

阿云嘎恰到好处地笑了笑,倒了杯啤酒敬她。

郑云龙诧异地问:“你不是不喝酒吗? 明天还有演出啊?”

“少喝一点就行。”他跟姑娘碰了碰杯一饮而尽,郑云龙看着他们没说话。

之后就是用餐。一盘油焖虾上来,阿云嘎自然地摆在自己前面。他们还凑在一起时郑云龙总是懒得要死,太多次给郑云龙剥虾,他早习以为常。但当一只鲜嫩完整的虾出壳,他却发现郑云龙碗里已经有人给他放了几只虾。

阿云嘎夹起虾的手愣了愣。气氛有一瞬间凝滞,郑云龙似乎也不习惯,看了看他低头咬住一只。阿云嘎手腕一动,把虾蘸了酱,自己一口吃了。

他们开始聊近况。姑娘非常大方地参与进来,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他也知道了姑娘家的底子。

独生子女,与大龙长辈有来往,家境良好,学历高。

他温和地听着,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他又倒了杯酒跟姑娘碰杯。姑娘笑眯了眼,倒在郑云龙身上。

于是他也笑了。

 

他们都喝多了。阿云嘎去结帐,郑云龙数着桌上的酒瓶皱起了眉。姑娘缩在他怀里昏昏欲睡,郑云龙叫了出租车,阿云嘎站在路边跟他一起等车。

上海的夜很繁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寸土寸金。霓虹灯下,阿云嘎靠在墙上,温和地嘱托他好好照顾姑娘,絮叨地像个老妈子。

“上海冷,多买点衣服,整天穿一件衣服跟女孩子约会像什么样...酒要少喝烟要少抽...噢车来了,你快进去。”

他帮助郑云龙扶着姑娘上车,在司机开车前突然从窗外对他说。

“再见,大龙。”字正腔圆,音色饱满。

郑云龙一瞬间收紧了握住姑娘肩膀的手,来不及回答车就呼啸离开。

他本能地回头望,那个穿着潮牌的男人看不清眉眼,消瘦的身形逐渐拉远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了霓虹灯下。

演员强大的共情能力让他意识到了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仿佛在悄无声息中与过去的很多人事诀别。

可他无能为力。

因而他也不知道,阿云嘎在车开走后就靠在路灯下捂着胃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是第一次,阿云嘎离开上海没有提前告诉他。郑云龙在冥冥中有预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6

郑云龙的《我,堂吉诃德》上演那天,他的父母专程来看他。那一场阿云嘎也来了,坐在观众席很后排,一张英俊的脸,他庆幸自己拥有大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演出大获成功。谢幕时他把鲜花抛给母亲,向母亲骄傲地飞吻。他的父亲在偷偷地抹眼睛,他们在为他骄傲。

他花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原生家庭的认可,迫不及待地去寻觅他的老班长的身影,向他得瑟他龙哥的牛逼。那个男人站起来为他鼓掌,腰板挺直,眼神是一贯的温柔而骄傲。

他的女朋友在场侧向他送上花,他听见观众席的口哨起哄声眉眼弯弯地笑,眼神扫过欣慰的父母落在那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郑云龙眯起眼聚焦眸光,确定那个位子已经没有了人。

他收回目光,接受了每个人涌上来的拥抱。

 

 

这是他人生中里程碑式的一晚。

事业有了飞跃的进展,剧本和邀约纷至沓来;家里人接纳了他的梦想并为他骄傲,还有足以谈婚论嫁的美丽女友。

他的前半生都在为这一天奋斗。

为这洋溢的掌声,鲜花,拥抱,赞美。

为这遥遥可期的完美家庭,父母和睦,未来儿女双全。

但他总是觉得不完满。心里缺了一大块,空落落地吹着风。

他保持着喜悦的微笑,与全体演职人员合影,又在所有人意会揶揄的目光中带着女朋友和父母吃饭。

这个晚上他收到许多祝贺的短信。饭桌上,每条讯息响起短促的提示音他都要飞快地拿起手机看,又每每皱着眉放下,失落之意溢于言表。他的母亲一边给姑娘夹菜,一边皱着眉数落他:“吃饭呢别看手机了。都不给小周夹菜。”

他应了一声,夹了一筷炒蛋给她。

小周愣了一下,看向他。“我不吃炒蛋的。”她轻声说,没有让他父母听见。

郑云龙也愣了愣。大学时阿云嘎特别瘦,郑云龙四年都换着花样点高蛋白的菜和肉喂他。其中,阿云嘎最爱吃番茄炒蛋。

他一时食不知味。

 

晚饭结束时,他送父母去机场,手机在口袋里一震,他预感到了什么,是他想要的短信。

“大龙我刚刚去赶飞机啦,已经到北京了噢,祝贺你演出成功!”

附加一个强健的手臂表情。

阿云嘎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一向知道。

他万事妥帖,无论亲近还是陌生,从不让人难堪。这也许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郑云龙的父母要登机了,母亲张开手臂想最后抱抱已经长大的孩子。

他俯身搂住母亲,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在母爱温暖的怀抱中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7

我的遗愿清单踢馆变身怪医的时候,郑云龙跟着剧组去了北京。他听着阿云嘎操着他的嘎言嘎语转着弯夸他,笑得眼睛都没了,像只毛茸茸的大猫,又酸涩又喜悦。

 

两边的演出都大获成功,两人的共同好友于晓璘高兴地蹦起来,一手勾一个提议去酒吧放松一下。他挤眉弄眼地问阿云嘎北京有趣的酒吧和蹦迪的地方,阿云嘎嫌弃地拍掉他的手,随口报出几个名字。

郑云龙的脚步一顿。

“行啊嘎子,挺熟啊。”于晓璘饶有兴趣地看他,“我说怎么有一天你浑身香水味的来彩排。”

阿云嘎笑起来,眼角勾起弧度漂亮的皱纹。

“行啊,嘎子这样浓眉大眼的也会去酒吧了。”郑云龙抽了根烟叼着,模糊地说。

“我不喝酒哒,就是坐坐。”

 

“都是成年人,懂的。”于晓璘说,“你不是早分手了吗什么年代了谁还守身如玉啊。”

他兴致勃勃追问道:“你会带人回家吗?还是酒店?”

“你猜~”

“你这人!”

阿云嘎回头看了看落后几步的郑云龙,“大龙~跟上噢。”

 

北京一家小巷的酒吧里,在滔天的声浪中,阿云嘎带着他们熟门熟路的穿过拥堵的人群,坐上吧台。

 

郑云龙觉得自己不认识阿云嘎了。他认识的阿云嘎,温柔稳重,说话带着波浪线,嗲里嗲气,似乎不会与这些场所搭边。阿云嘎像是天神一样,干净纯粹,带着草原的悲怆和怜悯,在舞台上撩人时也有一双澄澈的眼睛。他们太熟了,他忘记了他是一个成熟有故事的男人,有着一张老少通吃中外友好民族团结的脸。这个熟练和酒保交谈的男人,在酒吧里基本是焦点型的人物,可以想象到搭讪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

 

故事在不知明的时候换了人物。曾经浪荡泡着酒吧呼麦唱着摇滚的男孩变得成熟稳重,有着得体的工作稳定的女友,生活朝着可以想象的方向奔去。

而那个带他走上这一切的男人却在他不知道的北京变了模样,温润老实,瘦骨嶙峋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近三十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无穷的荷尔蒙魅力,他学会了泡吧学会了蹦迪学会了带人回家。

 

 

他忽然想起大学女友曾拉着他读的干巴巴的文学,其中有一句让他一见便酥麻。

“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明明故事的开头不是这样的。

每天叫郑云龙起床带着郑云龙练基本功从酒吧抓回郑云龙的那个小班长,会极有耐心教他唱歌陪他练习苦恼地跟他说“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啦!”的老班长,那个他曾借着毕业大戏热切吻过抱过会爬上床安慰他的阿云嘎,已经消失在岁月里了。

他终于认清,陷入一阵眩晕。

他以为这个人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像北舞无数的时光,哪怕他们各自成家立业,心还会在一起。

 

可是时如逝水,世事无常。

异地数年,见面寥寥,他们早已不是各自圈子的中心,阿云嘎不知道郑云龙会做饭,郑云龙也不知道阿云嘎会去酒吧。

 

郑云龙一杯又一杯往下灌酒,阿云嘎看着他欲言又止。沉下去。醉下去。

沉到底吧。

 

 

8

他们之后还聚餐了很多次。阿云嘎因为演出任务全国各地跑,遇到郑云龙的剧有时间也一定要来看。

郑云龙没有再带女朋友去,阿云嘎也没有再给他剥过虾。

他们聊聊近况,聊聊音乐剧,聊聊两地的房价和生活。就像十年普通的大学同学一样亲密又疏离。

 

 

只有一次,郑云龙的《恋爱吧!人类》在北京上演,他的女朋友请假来看他,正巧跟阿云嘎是同一场。

他们难得相聚,自然要约个饭,女朋友人生地不熟,于是带上了她。在北京的高档餐厅里,女朋友点了一份炒蛋。郑云龙疑惑说:“你不是不爱吃吗?”

妆容精致的姑娘看了一眼阿云嘎,说:“难得你记得我爱吃和不爱吃的。”

气氛有些诡异。社会人士阿云嘎打圆场说:“没事点了就点了。我挺爱吃的不浪费。”

姑娘转头看他,打量地笑笑,带着水钻的耳环在阿云嘎眼前晃晃荡荡。

那碗炒蛋端上之后,郑云龙调整餐盘,把它自然地挪到了阿云嘎面前。女孩子一口没动,基本都进了阿云嘎肚子里。饭桌上,阿云嘎跟郑云龙推荐芒果台的新节目《声入人心》,劝他去试试,芒果的流量他是知道的,指不定节目播出后能推广一波音乐剧。

郑云龙帮姑娘倒汤,姑娘全程没说什么话,现在突然问了阿云嘎一句:“你也去吗?”

阿云嘎点点头,说:“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看着大龙。”

姑娘接过汤的手一顿,看了看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郑云龙答应了他的邀请。

这是阿云嘎意料之中的,他们熟悉对方的思考模式和命门,阿云嘎知道怎么撸猫能让猫舒服。

而对于郑云龙来说,这三个月就像是一场大梦,一个乌托邦。

他对陌生的环境有自己的防御方式,外人看来是高冷不好亲近的,过了些日子熟了之后谁都能当面调侃几句,拍几张面目全非的照片。

人人称颂他和阿云嘎之间的情谊。阿云嘎说到帮小周看着他就一定做到,节目期间就像个操持的老父亲,上到叫起床叫吃早午晚饭下到衣服搭配整理领带耳麦,熟练的让王晰经常绕着走。

没眼看啊。

郑云龙也不解释,懒懒散散地接受着外界的揣测和议论,照样我行我素的往阿云嘎房间里一挤,拿了他搭配好的衣服就走。

“大龙今晚想吃什么呀。”他经常问他,慈爱地像个老父亲。郑云龙脾气一上来,一句随便撂出来就耷下眼皮睡觉了。阿云嘎无奈地看着他熊猫大的黑眼圈,把厚实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第八期首席组队,阿云嘎理所当然地选了郑云龙,也没有人选择动用首席权力抢郑云龙。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们是十年的情谊,同窗同寝,音色相配,灵魂相通。

仿佛两朵云理所当然就应该绑在一起。

甚至应该最了解彼此。

 

老云家的四个孩子特别闹腾,郑云龙在指导他们练习时深有感触。一会的休息时间,这群孩子就能讲起相声,你抛梗来我接梗,穿一袍子给一个惊堂木就能直接上德云社。

....现在他们过来了。“龙哥龙哥,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嘎子哥有对象吗?”前半句是黄子弘凡那孩子,后半疑问句是方书剑小心的疑问。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郑云龙抬眼看他们。

“嘎子哥说的呀!港真啊龙哥要不是嘎子哥说我还真以为你们——”

“张超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方书剑跳起来捂住张超的嘴。

黄子瞥了瞥郑云龙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我们觉得嘎子哥不像是没有对象的人,他之前有天请假出去第二天带着一身香水味回来。”

“不会连龙哥你也不知道吧?”梁朋杰补充。

我知道个屁。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去风流一度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还是真的找了个伴侣想安稳下来了。

郑云龙抽了支烟叼着,敷衍地回答:“都挺好。”

他想他终于知道,梦回北舞的时光,只是妄想而已。

 

最后几期老年组们组了个饭局,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谈天侃地。郑云龙老样子坐在阿云嘎左手边,这么多顿饭局下来其他人早习惯了他们坐在一起。

“龙你这件外套很眼熟啊?”琦琦眼尖,调侃道。

“是啊这个没脸皮的拿了我的衣服穿。”阿云嘎笑起来解释道。王晰摇着头露出嫌弃的目光。

“就你这审美啧,嘎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行我努力吧。”

阿云嘎笑笑,端起果汁跟王晰碰杯。李琦笑起来:“晰哥你这话说的好像有媳妇就能帮忙打理了一样,你看看这个有主的还要蹭没主的衣服穿呢。”

郑云龙无辜躺枪,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迷茫,大家都扑哧笑了。

“嘎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哥这有几个妹子挺好的以后介绍给你。”著名已婚已育人士王晰语重心长地拍着阿云嘎的肩,余光瞥见郑云龙捏着酒杯的手,于是更加大声地对一桌子人说:“有认识好姑娘的记得介绍我们嘎子啊!除了老一点没有缺点了!”

王晰舞完,看见郑云龙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阿云嘎成为了话题的活靶子,面对一众八卦的目光模棱两可:“看缘分看缘分。没啥要求,会做饭最好。”

有家室的开始讨论家庭和孩子,话题终于转开了。

阿云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郑云龙开了今晚的第五瓶啤酒,吓了一跳。

“你疯了你别喝了!”他一把抢过那瓶酒,往他的手上塞果汁。郑云龙眼神迷离地盯着他,用粉丝的话说是看谁谁渣——阿云嘎看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

那双眼睛太迷人太脆弱,有种让人摧毁的欲望。

可他不能。

 

 

酒足饭饱,阿云嘎送郑云龙回房间。郑云龙被他收了酒瓶后乖巧地没再喝,阿云嘎知道他没醉,王晰和周深还是担心地把人托给他。

阿云嘎把郑云龙送回房间,掏出房卡准备回自己的屋子。郑云龙却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靠在走廊的墙上吸烟。

阿云嘎打开房门,眼睛却不停往他手上的烟瞅,好像下一秒就想上手夺走一样。

 

 

“你经常找人?”

郑云龙靠在门上问他,烟圈从他口中飘飘悠悠吐出。

阿云嘎半晌懂了他的意思。他看着他很平静地回答。“看需要了。也不经常吧。”

郑云龙笑起来。他非常美,这种美貌是能划破性别的桎梏,让人想起神话里迷惑人心的美杜莎,带着慵懒和优雅,更何况他有一双极大极动人的眼睛,泛着水光的时候能让你跪下把全世界捧给他求他原谅。

又撩人又清纯。

他们互相对视了许久,久到那只烟卷都被烧到只剩尾部。

就像是一个信号。

郑云龙扔下烟,用鞋碾碎烟蒂,定定地看着阿云嘎。

 

“你看我怎么样?”

 

 

9

郑云龙和阿云嘎认识的第十年,他们滚上了床。


 

10

声入人心在播出期间是档关注度不高的小糊综。

不过好在成员们都不在意,梅溪湖的三个月就像是脱离俗世的乌托邦,36颗赤子之心在这里返璞归真,碰撞,燃烧,浸透,最终打磨成通透璀璨的模样。

每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就是一道光,声浪四方,光芒万丈。

音乐无边界,爱也无边界。

 

几个月后,声入人心火了。36子在许多人的世界里留下了一道印记,成为了纷繁杂乱的选秀节目中最真实不做作的代表,有才华有学历有颜值的他们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然而随着他们走上更高的舞台,追逐更远的梦想,不和谐和质疑的声音开始冒头。

乌托邦的小天地似乎裂开了缝隙。

声入人心四子参加歌手之后,流言蜚语似乎达到了一个巅峰。

许多人开始说,乌托邦没了。梅溪湖的冬天回不去了。

许多追着他们到现在的姑娘痛哭流涕。

 

 

阿云嘎刚刚下了飞机抵京,就看见一个又高又遮得严实的小伙戴着帽子和口罩,靠在一根柱子边上睡的昏天黑地。

...站着都能睡着。阿云嘎戴上口罩,拎着行李箱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男人似有所觉,睁开了眯着的大眼睛,困得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他看了看来人,打了个哈欠接过他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往外走:“快快快我困死了,家里的海鲜都要冷了。”

阿云嘎笑得眼睛弯弯,无所事事的双手插在兜里,像是遛弯的老大爷一样跟在后面走。

“我正好饿了~大龙你做了什么呀。”

“海鲜面,独家手艺,你有福了。”郑云龙絮絮叨叨青岛运来的海鲜有多新鲜肥美,阿云嘎却偷偷摸摸东看西看,然后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偷偷牵上了他的手。

这是郑云龙陷入舆论的第五天。此刻他牵着他爱人的手,家里煮着热气腾腾的海鲜面,他们即将回家。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阿云嘎说,没有了。

 

 

“你相信乌托邦吗大龙?”吃完面他们坐在一起看歌手,阿云嘎撸着他的猫,郑云龙没有胖子可撸,只好抱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脸困倦。

“你信他就有,你不信他就没有。”郑云龙打着哈欠说。

“我们大龙这么高深呀。”阿云嘎笑起来,把男朋友从头撸到尾,看着他露出猫一样满足的笑容。

他们都知道自己正在经受非议。或伤痛或中二的过往被扒出高挂,或随心所欲或长篇大论的词句被曲解扣挖,曾经被喜爱过成熟或直爽的性格变成对向他们的刀箭,人们簇拥他们想象他们,最终也会遗弃他们。

“乌托邦存在于舞台,存在于剧院,存在于口耳相传的音乐之间。”郑云龙又说,“我向往他的存在,又觉得他不应该存在。”

阿云嘎说:“不存在是对的。这世上这么多强烈的感情,哪能全是美好呢。”

他说:“爱是美好的,爱让我遇见了你。但是苦难塑造了我,把我变成了能让你接受的这个我。”

郑云龙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傻逼。”

“我宁可你不遇见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快乐被人爱着。”

阿云嘎笑得蠢兮兮,抱着他的大猫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猫在他怀里挠了几爪,很快被镇压得说不出话了。

“嘎子。过些日子跟我回家吧。”两人的喘息渐渐平息,郑云龙窝在阿云嘎怀里昏昏欲睡地说。

“好。”

 

一年后,声入人心第二季开播。

两年后,郑云龙和阿云嘎的双云工作室成立。

随着rent复排,梅溪湖36子许多人都投入音乐剧行业试水,全国各大高校音乐剧专业分数线水涨船高,郑云龙和阿云嘎作为制作人接连引进许多部经典音乐剧,广纳音乐剧翻译和编剧人才。

音乐剧行业人才辈出,全国各地的剧院林立,一批又一批的观众走入剧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舞台上光芒四射演技精湛的主角们,下了台后不过是超市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拎着公文包和菜篮子的居家青年。也许是你身边正在打电话问家人吃什么的小伙子,也许是匆匆擦身而过赶地铁的青年,也许是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年轻人。

平凡的像是所有为生活竭尽全力的一生。

 

 

十年一梦蜉蝣路,归来依旧是少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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